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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.0,这部电影没有勇气都不敢重看

减小字体 增大字体 作者:华军  来源:华军资讯  发布时间:2019-2-14 21:16:35

一天她不会再和家人一起度过了。临走前,惠子给阿明留下一张字条,拜托他照顾好弟弟妹妹。也许她都没想到,抛弃亲身骨肉这件事,说起来如此困难,做起来却如此轻松。被抛弃的孩子,坐在阳光里1988年,「西巢鸭事件」曝光时,年方27的是枝裕和已经开始编写剧本了。但影片《无人知晓》直到2004年才拍摄完成,当中经历了15年的拖延。由于种种原因,15年间,是枝裕和被反复打断。但事实证明,他的等待并不是白费的。时光流转之下,他的叙事视角被阅历推动,经历了重要的改变。后来,正是这些改变,决定了《无人知晓》的特殊。1988年,是枝裕和一群小学生的合照(图片翻拍自是枝裕和随笔集,《有如走路的速度》)《无人知晓》的剧本前身,叫《美好的星期天》(Wonderful Sunday)。故事中,阿明渴望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,全家人一起在休息日外出游玩。然而修改之后,是枝裕和彻底删掉了主人公梦境和幻想的延展,转而聚焦于现实,反映母亲离开后,四个孩子经历的异变。这些变化是触目惊心的,却并不浓烈。相反,它们总是由绵密的日常细节构成,比如:台阶、公园、衬衫,艳丽的指甲油、明亮的便利店、聒噪的儿童拖鞋,以及,日渐减少的硬币、鞋子和指缝间的泥土,由生到死的野花……出租屋附近的长楼梯,孩子们一次次在这儿登上爬下,楼梯是他们的记忆载体「记忆」的形状,是是枝裕和格外擅长捕捉的。当我们通过镜头,看见阿明和他的家人眼中的画面,触及他们记忆里的场景,原本各自笔直生长的生命,拥有了通向彼此的可能性。而在戏里戏外,故事里西巢鸭的一年,刚好也拍摄了一年。是枝裕和在胶片中刻画了时间,也储存了时间。四位主演小孩试镜的时刻也因为拍摄时间长达一年多,是枝裕和的摄影机细密地记录了小演员们成长的变化。他们的衣服变得越来越不合身,脸庞轮廓日渐清晰。这些只有时光才能催生的细节,让几位素人儿童演员的表演,真实到好像脱离了表演。让演员回归本真,是导演的反向创造。是枝裕和指导时,会故意藏起台本,只用口头讲述,让预先设定的角色被镜头中的孩子们自然接受。有时候,「狡猾」的他还会运用一些小手段进行「诱导」。比如不让小演员察觉到自己正处在镜头中,不知不觉间,将场景被安排成「现实」。小弟弟偷跑出去玩的戏,就是安排出来的,导演先让不知情的小演员去玩,所以当哥哥突然出现、发怒时,弟弟的反应并不是演出来的同样的,面对成人演员,是枝裕和也注重激发他们的自由反应。实际上,正是因为在综艺节目里偶然看到江原有希子(YOU)敏捷、戏谑的现场反应力 ,他才确定了母亲惠子的人选。洽谈那天,是枝裕和约有希子见面聊天,顺便暗中观察。他发现有希子说话的声音和节奏都非常独特,看上去兴味索然,实际是性格直率,非常符合想象中的惠子。有希子还会向是枝裕和抱怨,直说自己「不喜欢背台词」。是枝听后表示理解,并且承诺,有希子也可以和儿童演员享受同样待遇,不看台本,只接收他在现场的口头提示。最终,被解放的江原由希子果然演活了那个脆弱、破碎、狼狈,且不太成熟的母亲形象。是枝裕和形容江原由希子是个「总是自由自在的人」,《无人知晓》是她的第一部电影作品是枝裕和竭力保留的演员性格,让台本上的「角色」自带体温。所以,《无人知晓》最大的痛点,还在于人。这也是为什么是枝裕和要在新闻事实之外,增加一个戏份颇重的角色:纱希。干干净净的女同学纱希,由韩英恵扮演,她还出演过铃木清顺的《手枪歌剧》(ピストルオペラ)下面文字涉及剧透,请读者留意阿明和纱希的第一次相遇,是在河边。纱希从包里掏出东西扔进河水,东西下坠,发出「咚」的沉闷声响。此时阿明路过,纱希赶紧拉上包离开了。后来,他们又几次碰见,越走越近。纱希仿佛也成了福岛家的一员。纱希与阿明当然,纱希与一贫如洗福岛一家,是不同的。她有着有干净的小腿和乖巧的裙边,住在高档的小区,而不是廉价的出租房里。但这并没有阻挡邋遢的阿明和精致的纱希成为同伴。他们一个不能上学,一个不愿上学,彼此依靠的过程中,相似的孤僻难免产生共鸣。所以,当影片急转直下的结尾到来,小妹死去,陪伴阿明将尸体带去远方埋葬的人,只能是纱希。清晨回家的列车上,她和阿明一样灰头土脸。外表上的区分在那一天失效,两人的共同点暴露无遗。原来,城市森林里,或富或穷,他和她,都只是摸爬滚打的幼兽而已。回程路上这样的结局,在残忍之外,也赋予了《无人知晓》新的解读。它不仅仅指被遗弃的孩子们不为外界所知,也指阿明和纱希在深夜到清晨的孤寂时光里,埋葬了一个天真良善的生命。但是枝裕和还是狠不下心的,因而又在新闻之外增加了一笔:原本,长子搭火车将小妹埋葬到远方,很可能只是为了毁尸灭迹。是枝裕和却引导观众设想,这是哥哥带妹妹做的唯一一次旅行,以弥补她太过短暂、贫瘠的生命。西巢鸭是那些孩子的全世界相比于新闻的残酷,《无人知晓》的创作确实要和缓许多。有人因此批评是枝裕和的做法,认为他削减了现实的重力。但倘若真的将这则故事拍成愤怒的控诉,或悲天悯人的哀叹,那影片的指涉范围,反而会变小。是枝裕和想说的「无人知晓」,关乎的不仅仅是新闻里受害者,也是新闻外更多的日夜与苟且。它们从未被提及,只能被当事人藏在心里,偶尔流露于一个眼神、一个表情。那些无人知晓的细节1988,2004,2018。一则新闻从无人知晓到人尽皆知,再到被人遗忘,重回无人知晓。这当中,现实似乎没怎么改变,类似的社会事件,仍不时见诸于报端。不久前,我还在央视调查记者王志安的微博上读到一起案件。他提起五年前,一位叫乐燕的南京妈妈将两个孩子反锁在家后出门,放任他不管,直到他们口渴而死。一直要到二十多天后,人们才发现两个孩子爬满蛆虫的干黑尸体。其中弟弟只有两岁,大一点的姐姐四岁,抱着早就没水的水壶,倒在门边。姐姐李梦雪生前在小区外草地上睡着的照片,这是她唯一一张照片王志安写,很多人会说乐燕这样的女人不配做母亲,最好去死。但在调查中,乐燕自己的人生轨迹同样触目惊心。她和自己的孩子一样,也是私生子。没有户口,没上过学,不认识字,从出生的一刻起就被家人和社会抛弃。对乐燕来说,她的生死并没有人在乎,更不用说什么成长,什么感受。自然,法网恢恢。孩子出事后,乐燕被抓,并被判处无期徒刑。但在牢里,她说自己第一次感受到被人关心。而这种关心,来自于公安干警。法庭上的乐燕轮回般的新闻诉说着并不陌生的人间残忍。弱势群体的故事总是迷失在没有边际的森林。从1988,到2018,渺小者徒步奔跑三十余年,所见仍是沉默拥挤的黑。他们找不到人倾诉,更看不到出路。只有在死亡或犯罪后,才会被人短暂注目,收获纪念的鲜花或怨恨的石头。但到最后,「无人知晓」仍然是常态。人间的健忘与冷酷,让这四个字,成了多数悲剧的归宿。所以我们仍需要「希望和勇气」,这就是我们为什么仍爱是枝裕和的电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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